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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公睡了,我們都輕一點2013/8/2 9:47:35

1.

表哥說,“以前,我對‘蓋棺定論’一點概念都沒有。直到岳父去世,去打棺材上的洋丁,才終于明白過來,蓋棺,就是一個人和這世界的最后一次見面,真的是最后了。”



也就在幾分鐘前,殯儀館內,我親眼看著爸爸和姨夫,扛著棺材板,一點點蓋上了外公。最后一剎那,舅媽完全失控,整個人哭倒,大喊著,“讓我再見阿爸最后一眼,以后想看就再也看不到了!



這話誰聽到都鼻酸。爸和姨夫遲疑了,放慢動作,可再留戀也不能停止這殘酷的最終動作:將外公留在徹底的黑暗中。



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在棺材上敲上釘子。每一下,都沉甸甸的。



推進電梯,門一關,外公從這個世界消失了。







2.

你是如何告別親人的,尤其當你以為整個天都塌下來了?



過去的半年,采訪常遇到“死亡”這個話題,因為是問別人,所以總毫無壓力,甚至肆無忌憚談話久了,會以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看淡情感,無比堅強。



但在這一星期,面對外公的突然去世,終于知道我們沒有人可以繞開。



春節(jié)前,外公被診斷活不了多久,全家都做好準備,甚至當嚴寒過去,我們都覺得足夠幸運。面對“外公會死”這件事,我也從一開始對生命震撼,漸漸隨著時間淡去,甚至有天在地鐵站,聽到這樣的對話:



“老張死了,癌癥晚期。之前吃好喝好,挺好的。”

“是啊,挺遺憾的,他老婆估計哭死了吧。等一下龍之夢是a出口,我們吃什么?”



下班人潮涌來,商場空調開得十足,這兩個人就站在我面前,說完這些,跑去吃飯了。我便有了些殘酷念想,一個人死了,頂多僅被最親近的人傷心裂肺地緬懷,而陌生人則當是個新聞事件彼此告知,接著,生命就是不斷向前走。




遺忘是人類最強大的自我防御機制,肚子餓了,再親的人,也要專心吃飯。









3.

我們都以為自己準備好了,不會那么難過的。




畢竟,從一開始所有人心里都曾想過,外公那么痛,早些解脫就好;畢竟,已經(jīng)85歲,算是足夠長壽。我也以為,外公和外婆,畢竟有那么長時間可以告別,一輩子過后,這半年,四目相對日夜相處,是不是該說的話,都說完了。




錯了,完全錯了。原來,最深的痛,并非毫無預警的突然失去,而是你看著它就這樣一點點枯萎;原來,許多事情,一開始想得好好的,可當自己感同身受的時候,卻完全不一樣。



或許,若我依然在國外念書,只是聽到父親告訴我“外公沒了”,難過一下,什么都不看到,不陪著一起經(jīng)歷這些,則會輕易脫口而出,“哭什么!不過就是生老病死唄! 但當最小最細微卻最真實的細節(jié)出現(xiàn),任何人都是動容的,即便出席生人葬禮。



活在猜測和 “我覺得...” 里,不去自己去面對一遭,先前的風涼話也好,自以為灑脫也好,都是假的。







4.

老人房間里,樟木箱上的掛歷還停留在他被送去醫(yī)院搶救的日期,這普通的一天,定格成了永恒。



我想起第一次見到的死亡,五歲那年,在弄堂里,外婆帶我去她舊友家。老人去世了,屋內正做法,沒開燈,窗簾緊閉,和尚們正走來走去,手里轉著佛珠念經(jīng)。我躲在門口不敢進去,關于死人關于鬼魂的種種說法,神秘又恐怖。




外婆過來牽我過去,指了指地上的墊子,要我學著一個小姐姐,上一炷香然后磕頭。




抬起臉的時候,透過遺像,我看見躺床上的逝者。原來不可怕,只是一個安詳?shù)睦先,躺在那里,不過是睡得很沉。



死亡,就像沒電了的鐘,秒鐘不再頑皮了,時間因此停了下來。

5.

眼不見心為靜,于是,眼看著,所以才殘酷。




我親眼看著阿姨們將外公遺物一點點整理。細節(jié),全是那些細節(jié),剝洋蔥一樣把回憶帶著血絲剝在你眼前:




外公生前咬不動東西,便喜歡嘴里含旺仔小饅頭,媽每次和我去超市不會忘記給他買一袋,倒在小鐵盒里。桌子上,還有兩盒子沒吃完;哭到哽咽的外婆,到了晚上,突然起身去拿報紙,再也沒有人催她了;旁邊的竹席子突然空了,棉被24小時前還有個人躺著;一抽屜的止疼藥,再也沒有人痛得死去活來時需要了。




“這是什么?哦,阿爸的假牙,燒不掉,只能扔了! 扔的那個人,動作爽快,可是心怎么不被觸動。



注銷身份證前,要把外公生前的股票全都拋掉,沒人肯做,因為都知道,每次外公醫(yī)院看完病,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股票交易市場,這錢是留給外婆的。外公一直沒拋,因為他沒想過會這樣突然離世。舅媽在股票機前,將那些股票拋掉的時候,手一定是顫抖的。




“這是你外公的老人卡,有時候走到了門口汽車站,想起來沒拿,還要走回去,為了省兩毛錢! “這信封里的三千塊錢,是外公備著救命用的,這次沒用上,他病得痛死,還舍不得掛一點的專家門診。” 媽媽落著淚,從塑料袋里把東西一件件拿出。



“外公被拉進醫(yī)院,根本來不及講一句話。" 媽媽眼睛又紅了,“這門口的路,走一遍,我就想你外公一遍。這些年,陪著他每次看病都要走的!



送去搶救室,舅媽把他褲腰帶里的錢包拿出來,“我對阿爸說,替他先收著的。”沒想到,成了遺物。里面只有幾張一塊五塊零錢,外公一輩子窮慣了,老了平時也不舍得花錢。




外公年輕時是個軍人,被派福州空軍,直到40歲才復員回上海,和外婆團聚。又曾在霞飛路當裁縫,我小時候衣服都是他做的,他身上穿的,也都是他用縫紉機踏出來的。最后一刻,往棺材里塞滿錫箔做的元寶,同時也給外公帶來了他常穿的一套衣褲,褲子里露出一條熒光綠色的廉價松緊帶。



儀式開始前,大廳屏幕上,是外公穿軍裝帥氣的照片和年輕的模樣,大人們已經(jīng)有的哭倒。



離開外婆家的時候,這二十四年,我習慣性地用上海話喊,“外公外婆再會!” 可是,再也沒有外公說再見了。







6.

為什么說道理,我們總能說得頭頭是道,可輪到發(fā)生的時候,卻又無比艱難。



我們常說,做好自己就行,別在乎別人眼光,但基本上沒人能夠真正做到。我們常說,年輕時誰沒愛上個人渣,別難過了下一個會更好,但失戀時還是要死要活。甚至遇到朋友失去親人,可以輕松說一句,“節(jié)哀順變”,是啊,哀傷一下,別太傷心,好好過生活,順應生命的無常變化,這些都是本來就該面對的事情。




《少年維特的煩惱》不就是告訴我們維特可以**,其實是自己命運的主人,人之為人的最大自由所在,也就是可以隨時在痛苦的時候結束自己的生命;《死亡詩社》那一句Carpe Diem,是必須要做到,因為我們必須也只能活在此刻;陳冠中《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》小說里的男主角,聲稱自己做好了“隨時可以**”的準備,最后他死了,卻也無憾。




我們在墓碑上,刻上“活過,愛過,寫過”,不就足夠了嗎?



但,做不到卻也不悲哀。瀟灑又作何用?想這想那,諸多主義,大部分時間不過欺人欺己,又有時純粹為了說話而說話。




人生本就是一場為了體驗而進行的漫長旅途,一場沒有標準答案的隨堂測驗,一場喜怒哀樂不斷循環(huán)播放的音樂會。









7.

在東北一個小縣城,和受訪者的父親兩人面對面聊天,女孩高中時母親患癌離世,父親再無娶妻,怕是家里有另一個女人,待女兒不好,現(xiàn)如今父女倆相依為命。女孩已大學畢業(yè),正在人生的十字路口,父親強勢地對她表示,要和她在一起,希望她就留在家鄉(xiāng)小縣城,他能為她謀求一份好工作,然后嫁戶好人家。



但女孩想要的,卻是出去靠自己闖蕩一番。她告訴我,每次嘗試溝通,父親便哭著說,“我可以放棄現(xiàn)在的工作,陪著你到南方生活! 看著父親的眼淚,她覺得壓力好大。



哪里有這樣的父親?天底下哪有帶著父親去闖蕩的年輕人?我覺得奇怪,覺得一定是父親太過依賴,不夠獨立。



于是,我問了一個殘忍的問題!澳阒,世事無常,有沒有想去失去女兒,你自己該怎么活?抓得越緊,越容易失去。”



父親狠狠抽了口煙,“抱歉,我不愿意去想這我永遠不希望發(fā)生的事情。我這輩子唯一想做的事,就是活著的時候,一直陪在她身邊,保證她安全健康。即使她不愿意,但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,我必須這么做!



五個字,“唯一的親人”,擊中內心。我沒有體驗過這感受,又怎么能繼續(xù)這對話。這已經(jīng)無關是非對錯,是一個人關于他活著的信念。任何評論,任何指責,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。



我還曾采訪過一個上海女孩,一個人考到東北讀大學,突然收到父親患癌消息,每次回家,見到父親整個人只剩下了骨架子。她最放不下心的卻是母親,精神已有些錯亂,一天天憔悴崩潰。



誰能輕易指責母親都已經(jīng)那么大的人,還不夠堅強成熟呢?當換做是其他人,看著枕邊那一位的煎熬,日日夜夜,那些煎熬,那些你不曾看到不曾體驗到的細節(jié)的痛,它的確會把一塊巨石磨成沙。









8.

外公去世第三天,我回到了七浦路。小時候住的石庫門只剩下房梁,拆遷進行中。



屬于我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了六年的回憶不見了,我的童年不見了,外公的去世,將七浦路的生活也永遠帶走。說得浪漫簡單:笑著和親人告別,笑看生死,笑著面對生命的生生不息。只要故地重游,往事回憶鋪天蓋地襲來,誰能笑得出來?



殯儀館里,外婆忍不住大哭,主持儀式的工作人員嚴厲地說,“老太太請你有節(jié)制些! 可我想讓外婆繼續(xù)哭下去。



一個人哭,說明身邊有人在乎有人疼,對明天有那么些期待。真正絕望的時候,是哭不出來的。這是從小時候我們就學會了的,跌倒了,會先看看周圍爸媽在不在,若不在,拍拍屁股無事人一樣站起來,繼續(xù)玩耍。



想哭,就大聲哭吧,反正我們一出生就在哭,反正你不是一個人,我們都在。



爸爸怕外婆崩潰,叮囑我陪伴左右攙扶,外公遺體抬進,外婆整個人失控了,搬來椅子,我跪在面前,死死按住她,可她不肯,一直要推開我站起來跑去外公那。平時走路都虛弱的外婆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為了接近外公,原來那么有力氣。











9.

24歲這年,爸告訴我外公沒了。

17歲那年,媽告訴我爺爺沒了。

這一刻我才意識到,家里住了兩個沒爸的人。




外公的告別式結束,這漫長的兩小時,看著最親的人在我面前失控痛哭,追著棺材,我做到了對自己的承諾,一滴眼淚都沒掉,照顧外婆,拉著媽媽,拍爸爸肩膀。我要成為他們的一片天。



吃集體飯時,中途和爸媽、舅舅送蘇州親戚上火車,回到飯店,只見表哥捧著外公遺像走出,老人家們顫顫巍巍下樓梯,匆忙上大巴。我們奔去大堂,一問,居然是飯店服務生趕走的,飯還吃到一半。



我第一反應是拉著母親去結賬,想快快付了錢先走?删司思绷耍胗憘說法。爸爸更是見到服務員蠻不講理,一聽母親已結賬,生起氣來。




爭執(zhí)中,我看見要動手,不知哪里來的勇氣,撿起酒瓶子,用力朝地上一摔,隨著聲巨響“砰”,灑了一地。扔下句臟話,然后指著他們喊,“你敢動我家人一下?這輩子,誰也不能欺負我爸媽。”




在這個上海歷史上最熱的夏天,爸爸愣住了,舅舅不說話了,周圍安靜了。




坐上車的時候,我的手還是發(fā)抖的。這是我第一次摔酒瓶,第一次大喊臟話,第一次在爸媽站出來說這些話,也是第一次不聽父親的話,直接為家里的事做決定!鞍职,這是給外公買的最后一頓飯,這錢花得值得,我不想為了這些事情去討價還價。該付多少就付多少,為了省錢為了討說法,那干脆不辦這種儀式,外公本來就在遺囑說什么后事都不要的。我心里難受,他一輩子舍不得花錢,每個月就最低的退休金,存下來留給外婆用,這儀式這頓飯接下去買墓地,我希望我有那么多錢,我來付。活著時,連看病都舍不得花錢,為什么死了,這些他享受不到的食物,看不到的儀式,有什么用?” 說著說著,這一天憋著的眼淚,終于掉下來了。











10.

當有天,我的小女孩也操起酒瓶子,罵起臟話,說,“不許你們欺負我家人”的時候,是不是我的天也已經(jīng)塌了?



我未曾和爸媽談論過死亡的話題。似乎,這是親人之間最忌諱的話題。



才發(fā)現(xiàn),許多事,和最最親近的人不是不愿意去做,而是怕承受不了,于是選擇保持沉默。我們不會給老人家拍照,會害怕每一次的成相,居然是張被子孫懷念的遺照;我們不會故意去挖父輩祖輩塵封的故事,因為將永遠放不下那些憐憫和遺憾;我們不會開明到在年夜飯的桌上談論“人都會死,你要怎么個死法”,新年圖吉利,為了所愛的人,任何找不到意義的迷信儀式我們都愿意去做。



凝視畫了妝嘴上涂了口紅眼睛緊閉的外公,止不住想,當我的孩子像現(xiàn)在的我這般大的時候,我也會面對爸媽的逝去。生老病死和春夏秋冬一樣,外公走了,小表弟不知,趴在外公生前的涼席上打掌上電玩。



我出生后,爸媽為求生計,讓外公外婆照顧我,他們還健壯,接送我上下幼兒園,外公常因為我調皮,重重一個“頭塔”和“姆荔枝”揮過來。外婆疼我,一清早總是走很多路,只為了給我買棒頭面包配可可牛奶。那時候的我,從來沒想到會有現(xiàn)在這么一天,外公老得不能呼吸了,外婆再也做不動可以讓整個弄堂都飄香的紅燒蹄髈,再也彎不下腰包香糯的鮮肉粽子了。



當我自己開始覺得熬夜會很累,當出門小朋友自然而然地叫我阿姨,終于到了可以和爸爸媽媽不臉紅心跳地說喜歡哪個男生,終于可以徹夜不歸家和朋友外面,爸媽居然不打來電話,還覺得很正常,放心我是個大人。這關于自己成為大人一切證據(jù),尤其在看著同齡好友已結婚生子,我不再敢以“老娘”自居,因為真的到成為“老娘”的年紀了,讓我接受了“人都會變老”這件事。



變老和死亡一樣,原來那么孤獨,是每個人不得不面對的必修課。爸媽現(xiàn)在,也是孤獨的吧。



一秒內,我們可以脫口而出“變老”這兩字?扇松,它就是慢慢的慢慢地,在你見證中,一絲絲一絲絲變老的。無論我現(xiàn)在如何寫如何說,當我到了他們的年紀,也日漸長出了老人斑,走路越來越慢,睡得越來越早,吃飯口味越來越淡,打開電視發(fā)現(xiàn)這個世界離我越來越遠,當年相冊里奔跑的長發(fā)姑娘越來越陌生,無論我們怎么抵抗,這一場戰(zhàn)役,只有輸。

11.

小孩子才會仰起天真的臉,說,“如果我考到一百分,跳遠跳到兩米,媽媽就不會老! “爺爺,那我少活十年,這十年送給你,好不好?”



人活著,能量是守恒的。正能量有幾多,負能量其實也是等量的,嘗過苦,方知甜。我不會再悲觀地想,人活著就是受苦受難的過程,因為期間也有窮歡樂也有珍惜的瞬間;我也不會再樂觀地相信,人心大于宇宙,想要的都會心想事成,因為痛苦的存在,我們才會感受到自己在真實地活著。



爸爸媽媽,關于你們不得不面對的此刻的衰老,關于外公外婆就是你們的明天,我不能幫你們做任何事。




就好像當年小學開學第一天,爸爸只能送到學校門口,看著我的背影,一蹦一跳走進去;當年第一回失戀,哭得死去活來,電話那頭爸媽能做的也只是說,想回家就回家吧,帶你去吃好的。



自從得病,這半年來外公怕了很久,尤其對死。肝痛到死去活來的時候,他呻吟著,怕臨死前更難以形容的疼痛。一開始吩咐晚輩海葬,可想了一晚上,隔天說很怕水。想到身體被燒,又怕起來。這一次突然不能呼吸,毫無征兆。




凌晨兩點,送去醫(yī)院,在搶救室的六個小時,來不及留下任何話,沒有人知道他怎么度過的,只見到被拉出來的一刻,神態(tài)安詳。



人,寫起來就算是一撇一拿,最關鍵時刻還是要回歸孤獨。去經(jīng)歷,去想通透,永遠是你必須一個人去面對的事。











終.

蘇打綠有首歌,叫《你在煩惱什么》。



我一個人站在殯儀館,突然想起其中一句話——  “時間從來不回答,生命從來不喧嘩!



我漸漸的,漸漸的,學會了一種沉默。



這一種沉默,你不會用任何語言去描述的感覺,只是讓某一件事發(fā)生后存在著。因為“感覺”始終會改變,任何主義和想法,能輕易說出表達的,就是意義在于下一刻被新事件的發(fā)生而顛覆。



我又懂得什么呢?所有的“我認為”“我以為”“我覺得”,都是在沒有被親身體驗過一遍,沒有被細節(jié)侵蝕時候的紙上談兵。



變老,就變老吧。讓一切,不去害怕不去欣喜,只是發(fā)生了。



“時間從來不回答,生命從來不喧嘩!睂Π。氲狡探M成永恒,想到人生本就是一場為了體驗而進行的漫長旅途,一場沒有標準答案的隨堂測驗,一場喜怒哀樂不斷循環(huán)播放的音樂會,什么都不想說了,就過下去吧,沒有停不下來的絕望,幸好最后還能有死亡,會讓一切的絕望和疼痛清零。



外公睡了,我們想哭就哭吧,但都輕一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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